當人們徜徉在蒼坡、芙蓉等楠溪江古村落時,北斗七星、文房四寶、糧船泊位、出水蓮花……這些既追求與自然山水的融合,又帶有風水色彩的規劃建築,無不讓世人為之驚嘆,為之留連忘返。而在其背後,流傳着一位姓李的“國師”,據說他具有非凡的風水學造詣與高深的文化涵養。那麼歷史上是否有其人?他和楠溪江古村落有着怎樣的情結?請看——

 一、一個迷霧重重的傳說

 魯迅先生曾說過“江浙人相信風水”。此話不虛。遍聞省內名村,無不與風水扯上關係。如武義郭洞村、俞源太極星象村、蘭溪諸葛八卦村、鄞縣走馬塘村、寧海前童村、建德新葉村,永嘉岩頭村、蒼坡村、芙蓉村、嶼北村等等,都有一個神奇的風水傳說。

  永嘉先賢對環境風水非常重視,不論城邑建設或村舍選址,都要請風水先生相地。早在東晉明帝太寧元年(323年),為修建永嘉郡城,邀請了當時的大學問家郭璞(被後人稱為“風水鼻祖”)過來指導。因此,堪輿風水在永嘉幾乎成為了習俗,尤其在楠溪江中游一帶最為盛行,聘請風水師的檔次都非常高。如宋代的蒼坡村、元代的芙蓉村、明代的岩頭村等等,都流傳着一位姓李的“國師”為該村規劃過風水的故事。這些村落的規劃布局因地制宜,追求與自然山水的融合,風水名目眾多,如:北斗七星、文房四寶、糧船泊位、出水蓮花……建築形式自由、多樣,層次分明。足見“李國師”非凡的風水學造詣與高深的文化涵養。

 近年來,關於“李國師”的風水傳說,引起了國內風水界的關注。中國易學堪輿研究院院長亢亮、北京大學城市與環境學系博士劉沛林等一些所謂的風水名家紛紛將這些故事編入他們的著作里,並被諸多風水愛好者當成重要實例加以學習與研究。同時也遭到了一些建築學家及遊客的質疑與批判。他們認為“李國師”的風水布局之說荒誕無稽,純屬虛構,為此引起了很大的爭議。

 芙蓉村、蒼坡村、岩頭村是楠溪江古村落群中的典型代表,至今仍能看到諸多明代時期的建築。這些建築布局嚴謹,古樸大方,符合傳統風水學的要求,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當然也是永嘉耕讀文化的具體體現,更是中華建築文明的寶貴遺產。假如我們對這三個古村落的建築歷史和規劃設計師都模糊不清、以訛傳訛的話,那麼在對楠溪江的宣傳力度上勢必打了折扣。

 楠溪江中游盆地,山水形勝,人傑地靈,歷史悠久,文化背景深厚,與傳統風水學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為此,我們不需避諱,應當以實事求是的態度,將這些問題展開討論與研究,希望能撥開霧障,釐清“李國師”與楠溪江古村落風水相地的事實與真相,這樣才能讓世人真正了解永嘉楠溪江的宗族文化、耕讀文化、村落文化、建築文化、風水文化……

 

 二、“李國師”風水相地說

 1、“李國師”宋代蒼坡村風水布局說

 蒼坡村位於岩頭鎮以北約2.5公里處,始建於五代後周,為李姓聚居之地。據說在宋孝宗時期,蒼坡村李氏九世祖李嵩曾邀請“國師”李時日來該村相地。《風水與城市》(作者亢羽、亢亮)一書中有着詳細的描述:蒼坡村(建於公元1055年),是根據風水學的陰陽、五行說規劃建設的。宋孝宗淳熙戊戌年(公元1178年),蒼坡村第九世祖李嵩返鄉探親在此遇雲遊的國師李時日。國師按五行說,認為西方庚辛金面向遠方的山形似火的筆架山,相剋不利,而北方壬癸水又無深潭厚澤以制火。東方甲乙木又會助火燃,南方又是丙丁火,故四周均受火脅。宜在東、南建雙水池,並圍村開渠,引溪水環村,以求風水化煞。隨後建了人工東、西雙池。同時,以池水為“硯”,池邊置放長條石以象徵“墨”,池邊主街筆直對向村外的筆架山,象徵“筆”,故名此街為“筆街”。而全村宅院一片片,象徵“紙”。從而形成“筆、墨、紙、硯”的傳統“文房四寶”,化風水學上的凶煞為吉祥。

 以上關於李氏九世祖李嵩邀請“國師”李時日來該村風水相地的說法,後來在台灣張明覺先生的《風水與村鎮》;劉沛林先生的《中國國家地理·風水專輯》,覃兆庚先生的《建築風水美學》;張新榮先生的《山西建築·楠溪江古村落探微》;顏延真、孫魯健先生的《中國風水文化理論演變和實踐》等等著作中都有相同的記述,影響很大。

 2、“李國師”元代芙蓉村風水布局說

  芙蓉村位於岩頭鎮以南的永仙公路西側,楠溪江之畔,始建於唐代末年,為陳姓聚居地。村中本無芙蓉,只因在西南的青巒之上聳立着三座岩崿,狀若芙蓉,倒映於村中央的一方水池之中,村名緣此而來。據芙蓉村《陳氏宗譜》載:唐末,為避亂世,有陳氏夫婦,從永嘉城北徙,沿楠溪江往深山坳里,至芙蓉峰下,只見此地:前有腰帶水,后枕紗帽岩,三龍搶珠,四水歸塘。於是築屋定居。南宋末年,元軍南下,村人陳虞之“率族拒敵,困岩三載”,終因彈盡糧絕,自刎殉國,村子也因此被元軍燒毀。元至正元年(1341)開始重建。

 在這次重建中,流傳着芙蓉村陳氏十八世祖陳貴道邀請“國師”李時日布置“七星八斗”的風水的故事。在《中國名村風水·永嘉芙蓉村》(台灣張覺明先生編著)一書中這樣說:據記載,元至正元年(1341),十八世祖陳貴道邀請國師李時日規劃重建村落,村落平面呈蓮花形,坐北朝南,當時村落布局運用風水堪輿中“象”的思想,按“七星八斗”的格局規則設計。寓意魁星點斗,人才輩出。“星”是指道路交會點高出地面的方形平台,“斗”是指散布在村內的水渠交匯點的方形池,“七星”翼軫分列,“八斗”呈八卦狀分佈,道路、水系都是結合散布的“星”、“斗”而形成系統的,其規劃布局隱喻村寨可納天上之星宿,望子孫後代人才輩出如繁星。以天上的人與人才相對應,果真如此,村裡曾出過十八位在京同朝為官,世稱“十八金帶”。


 3、“李國師”明代岩頭村風水布局說

 岩頭村位於楠溪江中游西畔,介於蒼坡和芙蓉之間,因地處芙蓉三岩之首,故名岩頭。該村始建於初唐。宋末元初,始祖金安福(1250-1318)從附近的檔溪西巷裡遷居於此。

 據說岩頭村在明朝嘉靖年間曾經經歷過一次大規模的規劃與修建。此間岩頭村有一位叫桂林公的地理師得到寧王幕下謀士“國師”李自實的幫助,規劃了岩頭村的風水布局。王其鈞先生在《店鋪雲集岩頭村》一文中說:岩頭村的規劃離不開“陰陽師”和地理師。桂林公是明代嘉靖年間對岩頭村規劃起到重要作用的一位地理師。《岩頭金氏宗譜·桂林公行狀》說他“屢試不中,轉而習青囊,相宅卜地”。傳說他還得到寧王幕下謀士“國師”李自實的幫助,其策劃的營造肯定都經過堪輿風水的考證。

 以上關於“李國師”幫助桂林公岩頭村風水規劃的說法,此後在台灣張覺明先生的《中國名村風水》、陳志華教授的《楠溪江中游》以及2006年2月7日的《中山日報 》等書籍、報刊中都有相同的記述。

 三、“李國師”其人質疑說

 歸結“李國師”在楠溪江中游古村落的風水布局的說法,共有三種:

 1、宋代蒼坡村風水相地說,時間發生在淳熙五年(1178年);

 2、元代芙蓉村風水相地說,時間發生在至正元年(1341年);

 3、明代岩頭村風水相地說,時間發生在嘉靖年間(1522~1566年)。

 根據以上各朝紀年推算,假設“李國師”當年20歲來蒼坡村(宋淳熙五年即公元1178年),那麼到了元代重建芙蓉村時(至正元年即公元1341年),時代已經相隔了163年,也就是說,“李國師”的年齡必須在183歲以上才有可能到過芙蓉村。

 明嘉靖朝共45年(1522年~1566年),就算“李國師”在嘉靖元年(1522年)來岩頭村。這時與元至正元年(1341年)還是相隔了181年,那麼“李國師”的壽命至少要活到364歲以上。

 由於這些古村落的建設歷史出現如此矛盾的說法,受到了國內一些著名的建築學家、遊客的質疑與批判。

 清華大學建築學院陳志華教授說:據傳說,元至正元年(1341年)重建芙蓉村的時候,也是李自實看風水,做規劃的。這些故事荒誕無稽,而且一個“國師”李自實,從南宋曆元代而直到嘉靖年間還在,顯然也是虛構。

 清華大學工學系王其鈞博士對此也提出了相同的觀點:宋淳熙至元至正,在時間上還說得過去,但明代嘉靖年間桂林公請李自實規劃岩頭村可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了,因為一個李自實是怎麼也不能由宋代活到明代的。越不可能的事,傳說也就越生動、離奇、有趣。

  昵稱“野娃”的遊客在《戶外資料網》上發表日誌:說到這裡,我們發現一個十分有趣的現象:芙蓉、岩頭、蒼坡三個古村的相關旅遊文介里,均稱村落的規劃出自“國師”李時日的手筆。本來並不稀奇,相互毗鄰的幾個村子,請一位大家公認的風水大師給勘察一下,做個規劃,很尋常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但問題出在時間上。地點、事件吻合,只是年代懸殊,不能自圓……要麼是重名,要麼是高壽。不過,但凡這類高人,重名概率極低,能活二三百歲,可能性更小。

 以上的質疑中都有一個相同的理由,即“李國師”從宋代活到明朝嘉靖年間不可能。尤其認為岩頭村的傳說純屬“虛構”。

 可見他們是將“李國師”設定為宋時期人物,故有以上觀點。原因可能是認為宋代的“李國師”沒有年齡上的“矛盾”吧!

 如果按照這樣的推論,是否只有宋代蒼坡村的“李國師”傳說最為真實可信了呢?就此問題,這些學者並沒有作出說明。

 假如不熟悉宋淳熙時期的歷史,又沒有時間去考查的話,還是不要主觀猜測較好。不然的話,假使某村再冒出了個什麼唐代的“李國師”來,難道要我們回過頭來再批判蒼坡村的“傳說”也是荒誕、虛構的不成?

 當然,虛構的事物是經不起檢驗的,而未經過了解與調查的論斷只能是臆測。雖然將芙蓉、岩頭村的傳說與蒼坡村作對比后,發現“李國師”的年齡難以自圓。但是,我們只要將“李國師”當成三位同姓同名而生於不同時代的人物來研究,就不會出現“年齡”上的問題。無論宋淳熙時期的“國師李時日”,或元至正時期的“國師李時日”以及明嘉靖時期的“國師李自實”,只要歷史上確有其人,那麼“國師”級別的人物在各代歷史文獻中必定有所記載,考之真偽,並不困難。

 四、“李國師”其人考

 1、宋代蒼坡村“李國師”考

 “國師”稱號在古代一般是指太師或佛教徒中的一些德學兼備的高僧。宋承唐制,三師、三公不常置。查遍《宋史·列傳》不見李時日其人。另外宋代佛教是禪宗的全盛時代,禪僧獲得賜號者極多,未見有“國師”的稱號。可見宋代蒼坡村的“國師李時日”相地之說難以令人信服。

 2、元代芙蓉村“李國師”考

 元朝是由北方蒙古族建立起來的王朝,當時的統治者把國民分為四等(蒙古人、色目人、漢人、南人)。在政治上,規定中央和地方高級官吏必須由蒙古人或色目人擔任,漢人最多只能做到副職(南榜進士中最高的官銜僅為御史台及六部尚書)。要想做到位列三公的“國師”級人物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元史·列傳》中找不到“李時日”的片言隻語。另外元代佛教徒中被稱之為“國師”者眾多,但基本上是西域僧人,漢人僅九位,其中沒有李時日之人。可見元代芙蓉村“國師李時日”之說也有問題。

 3、明代岩頭村“李國師”考

 經筆者考查史料,明代有一位名叫“李自實”的人,《明史·韃靼傳》:

 萬曆三十一年,海部數入陝西塞,兵備副使李自實,總兵蕭如薰、達雲等擊走之。

 可惜此公乃萬曆年間的一位邊陲守將,時代與職業都對不上。

 根據王其鈞博士在《店鋪雲集岩頭村》一文中說到的“明代嘉靖年間……寧王幕下謀士國師李自實”的一段話,可見“李自實”與明朝嘉靖年間的“寧王”有關。考《明史》發現明代“寧王”只有四位,分別是:寧獻王朱權(洪武二十四年受封)、寧靖王朱奠培(正統十四襲封)、寧康王朱覲鈞(弘治五年晉封)、朱宸濠(弘治十年嗣位)。正德以後再不見史傳。原因是正德十四年,第四代寧王朱宸濠謀反,后被“心學大師”儒將王守仁擒獲,既而朝廷廢除了寧王封號。《明史·本紀·武宗》:

 十四年六月丙子,寧王宸濠反……丁巳,守仁敗宸濠於樵舍,擒之。八月癸未,車駕發京師。丁亥,次涿州,王守仁捷奏至,秘不發。

 王守仁,字伯安,世稱王陽明,浙江餘姚人,生於明朝成化八年(1472年),弘治十二年進士,授兵部主事,人生最大的軍功就是平定了這場“寧王之亂”。《明史·列傳·王守仁》:

 行至豐城而寧王宸濠反……又為蠟書遺偽相李士實、劉養正……宸濠舟膠淺,倉卒易舟遁,王冕所部兵追執之。士實、養正及降賊按察使楊璋等皆就擒。

 此處突然冒出了一位被寧王朱宸濠封為丞相的“李士實”。可謂“柳暗花明”。雖“士實”與“時日”、“自實”名字不盡相同,但永嘉方言讀音是完全一樣的,可見寧王幕下確有“李自實”其人。

 續考王守仁平定“寧王之亂”的相關史料,在其《奏聞宸濠偽造檄榜疏》一文中發現了寧王曾封李士實為“軍師”、“太師”的說法:六月十三日寧府生日,次日各官謝宴,突起反謀……聲言要取南京,就往北京。十六日親出城外迎取安福縣舉人劉養正,十七日迎取致仕都御史李士實,該入府內,號稱軍師、太師名目。

 可見“國師”之說,有其依據,在《明帝列傳·正德帝》(張仁忠編撰,2004年版)一書中即有“國師”李士實的記述:

 後來宸濠起兵舉逆,尊李士實為國師,且約事成之後,與劉養正並拜左右丞相,爵為上公。

 可見“李國師”確有其人,並非“虛構”。永嘉楠溪江中游古村落里傳說的“國師”李時日或李自實,其實就是明代正德年間“寧王之亂”中的丞相、軍師、太師、國師李士實。

 五、誰請“李國師”來永嘉?

 關於“李國師”到永嘉看風水的幾種版本中,宋代蒼坡村的李嵩、元代芙蓉村的陳貴道“邀請說”已經排除。明代岩頭村的“嘉靖說”雖然年代最為接近,但還有誤差,並且“桂林公”其人存在疑問。另外岩頭村還出現了一個“八世祖金永朴聘請李國師相地”的說法。蒼坡村、岩坦的嶼北村則流傳着“李國師”來永嘉“探望朋友”、“雲遊察訪”等說法,仍然讓人覺得有些撲朔迷離。

 1、“嘉靖”岩頭相地說年代有誤

 《店鋪雲集岩頭村》、《楠溪江中游》等著作中所載的“李國師岩頭村風水相地說”發生在明朝嘉靖年間。這與史實不合。武宗朱厚照(正德年間)是明朝的第十一位皇帝,而世宗朱厚熜(嘉靖年間)是明朝的第十二位皇帝。正德十四年(1519年),寧王朱宸濠蓄謀篡奪帝位,因形跡敗露,於六月十四在封地南昌(今屬江西)舉兵謀反,自稱監國,年號順德,以致仕都御史李士實、舉人劉養正為左右丞相。明提督南贛軍務右副都御史王守仁率兵應戰,歷時43天(七月廿六日),朱宸濠、李士實等人兵敗被擒。因此嘉靖時期不可能再有叛臣李士實的出現,可見“嘉靖之說”明顯有誤。

 2、“桂林公”並非明代人物

 以上《楠溪江中游》、《中國民居的村落與規劃》等書籍中皆提到岩頭村的“桂林公”邀請李國師風水相地的說法。根據岩頭村《金氏宗譜·桂林公行狀》:

金繼攀,字月丹,號桂林……乾隆辛酉(1741年)科選撥,壬申(1752年)恩科,順天舉人。

 以上記載的“桂林公”乃清乾隆時期人物,這與明代正德年間相距已達300來年,可見岩頭桂林公聘請李士實相地之說猶如“關公戰秦瓊”根本挨不上。


 
 

 
 

 

3、八世祖“金永朴”聘請說與年代吻合

 被著名作家王安憶稱之為“永嘉通”的高遠先生多年來對岩頭村的考察與研究,著有《古鎮岩頭》一書,其中在《格局篇·船型建村》一節中說到明代建村的歷史事迹:

 安福的八世孫金永朴為後代子孫的長遠計,對原格局進行重新規劃,邀請國師李時日(據說江西人,生平不詳)着手設計岩頭的村落布局。李時日認為岩頭村的地理形狀象一隻運載糧食的大船,停泊在五尺溪與大楠溪江之濱,在風水學上稱“糧船泊位”。琴山由南北向西南凹進,恰似船幫,決定在格局上以船型建村,從琴山山腰接上、下河埄到三尺埄建寨牆,為外側船幫,這樣能保合族平安長發……

 此書介紹了安福八世孫金永朴邀請國師“李國師”來岩頭村風水相地的過程,說到“李國師”因地制宜,按“船型格局”為該村風水布置。此說法別具一格,值得探究。

 金永朴,字文略,號存誠,生於明成化丙戌(1466年)。比王陽明年長六歲,可見與李士實為同時代人物。對照以上三個版本,唯“金永朴邀請李國師”之說在時間上合乎邏輯。因此,岩頭村的金永朴邀請“國師”李士實最有可能。

 儘管如此,我們仍然還有許多疑惑,比如說,金永朴與李士實之間是什麼關係?鄉村“布衣”如何能請得到京門的“大人”呢?

 據岩頭村的一位老人說,金永朴並非布衣,曾在江西當過官。具體在什麼州縣?擔任什麼職位?並無明確交代。據《金氏宗譜·永朴公》載:“以恩授德王府官”。

 可見金永朴確實做過“官”,不過是個“王府官”,記載得非常簡略,僅這七個字。不過我們從語法結構去分析,可有三種不同的解讀:

 1、以恩授-德王府官。

 可以解釋為:——承蒙朝廷的恩賜,授予金永朴為“德王府官”。

 明代確實有個“德王府”,但位在山東的濟南,並非江西。

 2、以恩授-德-王府官。

 “德”古通“得”,此句中間的“德”字可當“取得”、“獲得”之意來解讀。如:老子說:“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墨子說:“是故用財不費,民德不勞”。

 那麼這句話的意思就可以解讀為:承蒙朝廷恩賜,金永朴“獲得”了王府官的職位。

 3、以恩授德-王府官。

 管子說:“尊賢授德,則帝”。文中子說:“祿以報勞,官以授德”。

 這樣我們就可以將“以恩授德”這四個字理解為:

 皇恩(朝廷)封賞品德高尚的人。

 而岩頭村的金永朴正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他樂善好施,仗義疏財,為公益事業不惜遺力,譬如說在楠溪江畔築建碼頭(西岸坦下村至東岸九丈村),捐造船隻,僱人義渡。又植樹造林,修建書院等等,這些故事至今還在流傳。據《金氏宗譜·永朴公》載:

 由始遷岩頭以來,列祖列宗非無建造,而興利之多,功德之盛,應推府君第一,因書塾而為祠堂,以伸其食報焉。

 正德年間,永嘉籍在京為官者不少,若有鄉賢將此善行奏薦朝廷,恩賜金永朴於某親王府任職,符合明代中期的“王府官”選拔制度,這樣的話,整句文字我們就可以做如此解讀:

 金永朴樂善好施,品德高尚,為此,朝廷恩賞他在某藩王府任職。

 以上三種讀法,后二種的意思差別並不是很大。如果金永朴在 “江西”某地任職的話,那麼不是在鄱陽的“淮王府”,就是南城的“益王府”,再者就是南昌的“寧王府”了。因為江西當時只有這三家藩王府。

 正德四年至六年、九年至十三年之間,李士實基本上在江西閑居。此時金永朴不論在那個王府任職,都有可能認識當世“名士”李士實。正德年間,岩頭村正計劃“大興土木”,這時金永朴邀請李士實來家鄉幫助規劃相地合乎情理。

 但是也有人提出質疑,認為金永朴不可能在“寧王府任職”。理由是:如果金永朴在寧王府任職的話,那麼後來的“寧王謀反”必定會受到牽連。

 此說似乎有其道理,其實不然。筆者根據《永嘉縣誌》、《岩頭金氏宗譜》等文獻的載述,認為李士實相地以後,岩頭村的建設隨即全面展開,金永朴作為工程的主要負責人,此間並沒有再去王府任職。因此,只要金永朴未參與正德十四年的反亂,是不會有問題的。譬如江南才子唐伯虎曾先後兩次前往寧王府任職;浙江舟山的陶恭也做過寧王府的教授。他們皆提前致仕,後來並沒有受到株連。  通訊員  南朝東


六、“李國師”永嘉探望朋友說

 在楠溪江中游一帶,還流傳着“李國師”來永嘉探望朋友的說法。為此,筆者走訪了不少村子,就有關李士實在永嘉有無朋友、誰是他的朋友等問題諮詢了一些長者,但始終沒有得到一個令人滿意的說法。

 明正德十四年六月十四日的“南昌暴動”發生之後,李士實既而成為了朝廷的叛臣,時人怕受牽連,少有留存與其相關的證物。明代野史、筆記小說等書籍中也鮮有提及到他的生平事迹,這自然增加了考證的難度。不過在“中華博物網”《中國歷史紀事》中卻載有李士實的簡歷:“李士實(?-1519),字若虛,江西南昌人。成化二年(1466)進士,授刑部主事,遷員外郎、郎中,出任按察副使提學浙江。累擢山東左布政使,進右副都御史,召任刑部侍郎。弘治五年(1492)十月以右都御史巡撫鄖陽。弘治六年十一月召還理南京都察院事,正德七年七月改京師都察院。正德八年十一月十三日致仕,正德十四年七月二十五日卒”。

 根據以上的說法,李士實在明代弘治五年以前曾經出任過浙江按察副使兼提督學政(管理浙江文化教育方面的行政長官)。永嘉,作為歷史文化名邦,按理說應該是李士實曾經巡察督導過的地方。可惜翻遍《永嘉縣誌》、《溫州府志》等文獻皆不見記載。不過也有其它發現,即李士實在永嘉真的有幾位“朋友”。

 1、永嘉——李觀

 李觀,字時容,國子生,治詩,成化二年丙戌科(1466年)三甲進士,授刑部郎中(正五品)。按《中國歷史紀事》中的說法,李士實也是成化二年進士,並且也在刑部任過職。另據《明帝列傳·正德帝》載:“李士實,進士出身,正德初,官至刑部右侍郎……尤其素有詩名及擅長翰墨,為當時所重。”經過對比發現,李觀與李士實之間有“四同”。即同姓李、同年進士、同在刑部授職,並且還有相同的愛好“治詩”。可見他們之間的關係很有想象空間。

 2、永嘉——王瓚

 王瓚,字思獻,號甌濱,府學生,治易經,孝宗弘治九年(1496年)中進士第,殿試得一甲二名,人稱榜眼王。初授翰林院編修(從六品),正德丙寅(元年1506年)升侍講(正六品),后至禮部左侍郎(正三品)。

 明七樂生《三教偶拈·皇明大儒王陽明先生出身靖亂錄》載:“李士實繇翰林官,至侍郎致仕,與濠為兒女親家。士實頗有權術,以姜子牙諸葛孔明自負。濠用為謀主。”這說明李士實先前也在翰林院任過職,與王瓚曾經是同事。後來李士實官至刑部侍郎、右都御史(正三品),而王瓚官至禮部左侍郎(正三品),他們之間地位相當。

 3、永嘉——陳定之

 陳定之,字准卿,縣學生,治詩經,弘治十八年(1505年)乙丑科二甲進士,正德初年授刑部主事(正六品),后至通政司政(正四品)。正德初年,李士實也在刑部授職,官銜為侍郎,是陳定之的上司。另外陳定之也精於詩文翰墨。尤其是書法,端莊秀麗,很見功力。現存的明代石碑《明故進階嘉議大夫雲南左參政陳公墓志銘》就是出於他的手筆,可見陳定之與李士實之間既有相同的愛好,又同在刑部授職,值得探討。

 明代中期,永嘉人才濟濟,如景泰辛未(1451年)進士婁浚、徐安行,正德辛未(1511年)進士李階等等,這些精英也有可能與李士實相識或有過往來。只不過我們目前尚沒有發現確鑿史料而不敢妄加揣測。當然,關於李觀、王瓚、陳定之與李士實之間具體交情如何,或者其中是否有人曾經邀請李士實到永嘉訪問,尚待進一步考究。不過李士實在永嘉有“朋友”的說法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說到這裡不禁讓我們想起先前探討過的“王府官”金永朴,現在看起來他在南昌的“寧王府”授職的可能最大。因為李士實既是寧王府的“謀主”,又與朱宸濠為兒女親家。以上鄉賢中要是有人為金永朴保舉王府官的話,那麼請李士實幫忙在寧王府謀個一官半職是不費吹灰之力的。當然,也不排除金永朴早就與李士實相識的可能。因為金永朴是一位非常重視文化教育的人。他修建祠堂、辦書院,為家鄉培養學子,在楠溪江一帶影響很大。《金氏宗譜·永朴公》載:“興利之多,功德之盛,應推府君第一,因書塾而為祠堂,以伸其食報焉。”如果李士實在任浙江提學使期間巡察過永嘉的話,那麼岩頭村這位“教育戰線上的典型人物——金永朴同志”當然是他慰勞的對象。這樣的話,李士實為金永朴薦舉王府官,或者為楠溪江古村落風水相地也順理成章。


七、“李國師”永嘉雲遊察訪說

 在楠溪江中上游古村落中,還流傳着另外一種說法,即“李士實來永嘉雲遊察訪”。筆者在蒼坡村調查時,一位姓李的老伯說,當年“李國師”來永嘉雲遊考察,來到了他們的村子,見該村群眾皆為李姓,系出同源,就幫忙規劃相地,並且還題贈了“四壁青山藏虎豹,雙池碧水貯蛟龍”的一副對聯。而岩坦閃坑村一位88歲的戴老伯則說,李士實是明朝的風水家,當時來楠溪江流域雲遊察訪,曾到過嶼北村,認為該村是“出水蓮花”之地,還題了一首詩:

 永嘉嶼北路逶迤,出水蓮花一地奇。

 山作寨牆嶼為郭,讀書耕稼兩相宜。

這些新的說法多少讓人感到有些意外。不過我們認為,如果按當時寧王朱宸濠的戰略圖謀來分析的話,李士實永嘉“雲遊察訪”說也很合理。

 1、朱宸濠的“燕王朱棣”之夢

 朱棣(1360-1424年)是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第四子。受封為燕王,后以“清君側”為名, 起兵北平,發動了著名的“靖難之役”,於1402年攻破南京,取得帝位,改元永樂。

 明孝宗弘治十八年(1505年),十五歲的太子朱厚照即位,年號正德。年少皇帝玩世不恭,荒淫怪誕,太監劉瑾等經常以“狗馬鷹犬、歌舞角抵以娛帝”。為此朱宸濠認為正德皇帝昏庸無能,便產生了篡位的野心,暗地裡用重金籠絡各方名士,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為謀反做準備。明正德九年(1514年),朱宸濠派人去江浙一帶徵聘賢豪,江南“四大才子”中,文徵明和唐寅都在征之列。

 2、李士實的“劉基”式追求

 劉基,字伯溫,浙江青田人(現屬文成)。青田古屬甌越,東晉太寧元年(323年)歸永嘉郡,中間一度改為處州、括州,隋煬帝大業三年(607年)又改回為永嘉郡,明代屬處州府。明洪武元年(1368年),朱元璋曾敕封劉基上三代為永嘉郡公。正德九年十月,朝廷突然又加贈劉基太師銜,謚文成。詔曰:“慷慨有志,剛毅多謀,學為帝師,才稱王佐,屬聖祖之聿……渡江策士無雙,開國文臣第一。”這次朝廷對劉基的追封,對於心有“抱負”,又經常“以姜子牙諸葛孔明自負”的李士實來說定然是“感觸尤深”。

 浙江地處中國東南沿海、長江三角洲的南翼,東臨東海,南接福建,北與江蘇接壤,西與江西相連。戰略位置對於“圖謀篡位”的朱宸濠來說至關重要。尤其是甌越一帶,更不可輕視。清代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溫州府》云:“府東界巨海,西際重山,利兼水陸,推為沃壤。且與閩為鄰郊,揚帆振轡,分道南下,是扼八閩之吭喉,而拊其背也。若其憑依島嶼,間阻溪山,東甌雖小,亦足以王。況指顧明、台,馳驟婺、越,因利乘便,必能有為。就浙言之,亦東南之形勝矣。”

 宋末,同為江西人的文天祥到永嘉號召抗元,出現芙蓉村陳虞之“率族拒敵,困岩三載”的壯舉。元末,黃岩的方國珍第一個舉起了推翻元朝的義旗,拉開了全國農民起義的序幕,為朱元璋取得明朝江山做出了重大貢獻。王勃《滕王閣序》云:“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地接衡廬。襟三江而帶五湖,控蠻荊而引甌越......”

 南昌乃豫章之舊郡,永嘉為東甌之故都,兩地歷史悠久,文化燦爛,相距不遠。楠溪江中游盆地村落集中、人口稠密、生活富裕、文風盛行、環境優美。作為寧王的“謀主”,李士實借遊覽為名,或招賢納士,或探察形勢,為日後起兵叛亂做準備,不失為一着好棋。而“風水相地”既能掩人耳目,又可以籠絡人心,可謂高明之舉。


八、“李國師”蒼坡、芙蓉村相地之謎

 李士實“岩頭村風水相地說”在時間上已經有了合理的解釋。而蒼坡、芙蓉村的傳說儘管其年代與事實不符,但是民眾仍然相信該村的風水布局是“李國師”所為。甚至在2003年版的《永嘉縣誌》中也載着“宋淳熙國師李時日蒼坡風水相地”的說法。這不禁讓人感到非常迷惑,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現象呢?

 通過進一步分析,我們認為李士實確實為芙蓉、蒼坡村看過風水,不過時間與岩頭村應該為同期。至於造成“宋淳熙”、“元至正”的說法很可能與李士實參與了明正德十四年的“南昌暴動”有關。

 在這次“暴動”中,李士實擔任着丞相、太師、軍師之職,地位僅次於朱宸濠,實為二號人物。這當然成為了朝廷的重要懲罰對象。楠溪江中游盆地山水形勝,人傑地靈,相傳在南宋時期,芙蓉村就出了18位在京官員,世稱“十八金帶”,岩頭、蒼坡村也出過多位進士,可見這些村落皆有深厚的歷史背景和文化底蘊,他們熟知世態、明識事理,面對突如其來的政局變故,知道如何應對。為了撇清與“叛臣李士實”之間的關係,於是編造了所謂的“宋淳熙”、“元至正”的說法。當然,這樣的推論並非出於筆者的憑空猜想。在當時,鼎鼎大名的江南才子文徵明也曾做過同樣的事情。如清乾隆帝詔令編纂《四庫全書》時收到了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閣藏本《世史積疑》,是書共二卷,舊題李士實撰,前有自序,落款為至正七年壬申三月朔書,一般認為是元人的作品。后經考證,元至正七年歲在乙亥,非壬申,與史不合。另外元代沒有李士實其人,唯明朝有成化進士李士實。可見《世史積疑》的作者就是明寧王幕下的“國師”李士實無疑。此書首頁有衡山、天籟閣印記。衡山乃文徵明之號,可見文徵明是此書的最早藏主。“南昌暴動”后,李士實突然成為朝廷的“逆黨叛臣”,文徵明私存其著,又捨不得銷毀,於是篡改了該書“序言”的落款年號,以掩人耳目。因此,當時以篡改年代的“避嫌”手法並非是永嘉楠溪江前輩們的“專利發明”。


九、“李國師”是否風水師?


 根據《中國歷史紀事》、《三教偶拈·皇明大儒王陽明先生出身靖亂錄》、《明帝列傳·正德帝》等資料的記述,讓我們了解到諸多李士實的人生簡介。他既精於經史,又善於謀略,並且詩文書畫樣樣皆能,可謂全才。但唯沒有發現擅長地理風水的說法。

 假使李士實根本就不會看風水,那麼以上考證只能說是空忙一場了。因為李士實來永嘉的主題就是看風水,所謂的“質疑”也正是由於“風水相地之說”所引起的。

 1、李士實的風水尋蹤

 按照永嘉的傳統風尚,凡村鎮級別的建設項目,一般都會聘請近地區較有名望的風水先生過來指導。如果李士實不是當時的風水名師,那麼岩頭村的金永朴怎麼會舍近取遠,要從江西邀請呢?

 宋明以來,江西是中國風水最盛行的地方,清康熙董含《三岡識略·補遺·相地》云:“凡風水之說,莫盛於江西。”據說,唐末黃巢造反,掌管靈台地理的楊筠松(名:益,人稱“救貧先生”)為避戰亂,攜帶風水秘笈來到江西。並在贛州等地傳授所學,其弟子曾文汕、廖禹、劉江東後來都成為一代宗師。自此,風水之術代代相傳,名家輩出,從而形成了以山川形勢為基礎的江西流派,堪稱風水學之正宗。

 當然,李士實出身於江西,並不一定對風水之術就有所研究。可是江西風水流傳甚廣,影響極大。十年前,我主編的《易學文獻考尋》期刊中,曾連續登載向全國徵集易學書籍的廣告函,其中信息反饋最多的就是江西省。近日為了考證李士實的風水淵源,重新對江西方面反饋的資料進行整理,果真發現了李士實的風水著作。是書不分卷,首頁第一行題《一線天》三字,次行下方寫着“桃花巔主人若虛李士實秘本”十二字。第三行書“龍穴總辨”四字,后頁續有“窩鉗乳突詳辨”、“球簷蟬翼牛角蝦金魚蟹眼詳辨”等標題,其論皆為巒頭形勢,屬江西派風水學。

 另外在《天津圖書館孤本秘籍叢書》目錄中也發現有李士實撰的《白洲詩集》三卷。此書刻印於正德七年三月,上卷載有一首風水相地詩。七絕《神泉》:

 刺桐花下小亭涼,海色分明正夕陽。

 已得縱觀寥廓處,逢人堪輿話茫茫。

 此詩沒有註明作於什麼年代。考“神泉”一詞乃是廣東惠來縣的一個古鎮之名。可見李士實早年曾經來過廣東,並在神泉為人看過風水。明董谷《碧里雜存·白沙詩讖》載:“白沙陳公甫先生,當成化、弘治間,以道鳴於廣中,為嶺南夫子。時李士實憲廣東,常從先生宴遊玉台之下。”明蔣一葵《堯山堂外紀》也載:“弘治間,李若虛任廣之憲使,有以舊交謁者,若虛轉致以見白沙,並求言贈之”。可見李士實在弘治年間曾出任於廣東。這首七絕風水詩應該是此時期的作品。李士實既有風水著作《一線天》傳世,又在《白洲詩集》中錄有為人風水相地的詩文。因此可以斷定,李士實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堪輿風水師。

2、李士實的風水學流派

 傳統風水分有兩大流派,一派以山川形勢為根本,以《易經》思想為指導,充分考慮人與自然環境的關係,講究山環水抱,藏風聚氣,追求天、地、人之間的和諧與統一。認為這樣的居住環境可以讓人得到生旺之氣、吉祥之氣,這樣的風水學說,我們統稱之為“巒頭派”風水學。

 而另外一派則以傳統術數理論為基礎(如:河圖、洛書、天干、地支、五行、九星、納音、納甲、四柱、八卦、元運、生肖、奇門、擇吉、翻卦、廿八宿、魯班尺等),認為人生之命運,不論富貴貧賤、吉凶禍福,皆與“術數”有關。因此,凡陰宅、陽宅只要遵照“術數”理論進行布置,就能夠改變命運,達到所期望的結果。這樣風水學說,我們統稱之為“理氣派”風水學。有道是“理氣無真,巒頭不假”。理氣風水眾說紛紜,分支極多,如“玄空風水”的派別就有幾十種之多。並且派系之間又相互否定,矛盾重重,迷信泛濫。

 李士實對楊筠松的《疑龍經》、《撼龍經》等書頗有研究,其著作《一線天》皆源於楊筠松風水學理論。七絕《神泉》中所描述的就是 “縱覽形勢”、“尋龍捉脈”的巒頭風水實踐活動。因此,李士實的風水學屬於江西巒頭派,世稱楊公風水學。


十、“李國師”與蒼坡村風水

1、“五行”風水布局辨析

傳統風水學在發展過程中,已經少有純正的派系,巒頭風水往往會摻入一些理氣思想,以顯其“高深”。而理氣風水一般也附上巒頭學說,以掩其“虛妄”。各家理論相互滲透,才使傳統風水學走向複雜化、矛盾化、迷信化,至今派系林立,諸說紛紛,爭議不斷。而蒼坡村的“五行風水說”其實就是這種現象的縮影。《風水與城市》(亢亮、亢羽著)說:“國師按五行說,認為西方庚辛金面向遠方的山形似火的筆架山,相剋不利,而北方壬癸水又無深潭厚澤以制火。東方甲乙木又會助火燃,南方又是丙丁火,故四周均受火脅。宜在東、南建雙水池,並圍村開渠,引溪水環村,以求風水化煞”。

這種將“方位五行”套上“形巒五行”,再以五行生剋理論來判斷吉凶的學說,其實已屬於理氣風水的範疇。根據筆者對蒼坡村的考察與研究,認為李士實“五行風水”布局說缺少理論依據,分析如下。

a.蒼坡村北方並非“缺水”

蒼坡村位於岩頭盆地的西北方,蒼山尖的東南方。在該村的北部,有一條並不寬闊的溪流從蒼嶴村方向蜿蜒而來,溪水清澈見底,淙淙有聲。該溪流源於海拔800多米蒼山尖,此山奇拔俊秀,森林茂密,雲煙繚繞,水源豐沛。據當地村民介紹說,古代該村以及東南鄰村的生活、灌溉用水皆出於這條溪流。因此北面並非缺水。所謂的“北方壬癸水又無深潭厚澤以制火”的說法與事實不符。

b.五行“火金”相剋並非不利

按照以上《風水與城市》中的說法,蒼坡村西首的筆架山形狀似火,若以“五星巒頭”風水學分類,此山屬於火星,而西方(兌位)五行屬金,金被火克,所以不利。但是此說就算在“五行派”風水學中也並非完全被認同。明傅振商《地理醒心錄·火星斷》云:“火星騰騰向南去,萬聖君王主,入水瘟瘟小口災,入木福常來。入金兩秀主富貴……”。傅振商認為火入金鄉(西方)主富貴,非常吉利。宋張子微《玉髓真經·火星》云:“火煅成金,名賢盛心,立功立名,金玉之音……火煅成金、變金傳去,脫去火曜,大貴而富”。有道是《易》貴中和,法貴變通。金需要火煅,金不見火無由成器。在特定的環境下,相互制衡並不見得就是壞事。

c.“五行”之說非楊派風水學

李士實的風水學屬於江西楊公巒頭派,而楊公恰恰是反對“五行”論風水的。 楊派巒頭風水學所講究的是藏風聚氣,來龍去脈,重視官、鬼、禽、曜,以及四象(青龍、白虎、朱雀、玄武)的形態、形勢,追求“萬類有情”,不需要寄託什麼“五行生剋”的說法。括蒼山是永嘉境域的主脈,北起臨海市與仙居縣交界處,主脈呈東北至西南走向,蜿蜒延伸約50公里至永嘉與黃岩交界處(張溪鄉金竹溪村一帶)起峰“大寺尖”后宏開闊帳,分為左、中、右三支。右支即主脈,往西延伸,至溪下境內起峰“大青崗”,後分出一支往東南延伸,沿途起峰大柏山、五嶽尖、禪龍尖、蒼山尖,然後於岩頭盆地東嶴村附近下脈(蒼坡村的西北方向),堪稱乾龍入首,呈玄武垂頭之格。而號稱“天下第一水”的楠溪江則從北部(岩坦方向)逶迤而來,至蒼坡村的東首約1.5公里處與來自東北方的鶴盛溪交匯,然後呈弧形折往西南,在巽位(東南)形成了“玉帶環腰”之水。《地理琢玉斧巒頭歌括》云:“抱身彎曲號金城,圓轉渾如繞帶形,不但榮顯及富盛,滿門和義世康寧”。而蒼坡古村的規劃與以上的格局不符,並非以楊派“巒頭”風水學理論為考量(現在房子一般為坐北朝南,癸丁向居多)。另外蒼坡村在宋代已經形成規模。所以關於李士實為該村“五行風水”布局的說法是張冠“李”戴,純屬誤傳。

2、“文房四寶”風水布局考

民間風水師經常說:“要是喝形來點穴,才稱堪輿真秘訣”。什麼叫做“喝形”?“喝形”是指風水師根據山川形狀或建築物的基本特徵,取出一個與其相像的名字。如:靈龜飲水,美女獻花、北斗七星、百鳥朝鳳、鯉魚上水、金龍戲珠、仙鶴亮翅、出水蓮花、將軍坐堂等等。據說地理喝形有三百六十五類。明李國木《地理大全·喝形》云:“凡喝三百六十五形,有四例:有專取坐穴者,如馬牛等是也;有兼取來來龍者,如鬼蛇等是也;有參取前案者,如美女抱兒是也;有取后樂者,如將軍躍馬是也。余類推”。

“喝形”風水是江西楊派風水學中的一項高深技法,楊筠松的弟子廖禹就是位擅長“喝形”的風水大師。明徐試可著的《地理天機會元》、清抄本《江西天機地理秘訣》等風水典籍中皆載有廖禹的諸多“喝形名目”。清人許得榮(江西)輯的《形函精語》中也錄有不少喝形圖例。

蒼坡村的“文房四寶”就屬於巒頭喝形風水布局,該村是楠溪江流域最古老的村落之一,明代正德年間已經形成相當的規模,基本格局已經確定,難以全盤調整。李士實是江西楊派風水學的繼承者,自然懂得“喝形”風水的妙用。他根據該村西邊三個並肩而立的自然山峰,其形酷似筆架,喝之為“筆架山”;修建一條自東向西延伸的直街,呼之為“筆街”;借東、西池塘稱之為“硯田”;臨池處又放置幾根大石條擬作“墨錠”;壘卵石成方形的村莊當成展開的“紙”。如此一來,筆、墨、紙、硯樣樣齊備,喝之為“文房四寶”格局,非常精準、有型,可謂獨具匠心。並且寓意也很美好,可激勵村人發奮讀書、努力向上。另據村民介紹說,村口車門上的對聯:“四壁青山藏虎豹,雙池碧水儲蛟龍”也是當年李士實題贈的。該聯含有“藏龍卧虎”的“喝形”之意,很符合李士實的品格。因此,蒼坡村的“文房四寶”喝形布局完全可能出於自李士實的手筆。


十一、“李國師”與芙蓉村風水

芙蓉村始建於唐代末年,為陳姓聚居地。《陳氏宗譜》載:“前有腰帶水,后枕紗帽岩,三龍搶珠,四水歸塘,於是築屋定居”。可稱風水佳地。

筆者曾多次去芙蓉村勘察,發現該村的建築格局在宋代也已經形成,儘管元代初期村子曾遭受焚毀,但是後來陳氏子孫仍然按照原址的坐向(坐西向東)進行重建。因此我們認為研究芙蓉村的風水格局,必須要研究宋朝時期的風水學派。

宋代的風水學主要分有三大派,即巒頭派、八宅派、五音派。巒頭風水學的基本原理在前面的章節中我們已經有了簡略的說明。八宅風水學屬於理氣派,其論是將房屋的坐向分成“東西宅”和“西四宅”;同時又將人的出生之年也分成“東西命”和“西四命”,然後根據人與宅的吉凶方位進行“有利”的風水布置,以達到所謂的“趨吉避凶”之目的。由於“八宅派”的風水學理論局限性非常大,僅用於個人住宅的方位選擇,而不能用於村落的總體規劃與布局。

1、“五音風水”布局考

“五音風水”是根據人們的姓氏發音來選擇房屋的有利坐向,也為理氣類風水。“五音風水”理論認為,姓氏是宗族的旗幟和象徵。世界上一切都可以改變,唯姓氏是永久不變的。姓有五聲,宅有五音(角、徵、宮、商、羽),只要住宅的方位和主人的姓氏所屬的聲音五行相生相合,就能獲得富貴昌盛。芙蓉村是陳姓聚居地,按五音分類,“陳”屬於“徵”音,五行屬火。北宋王洙《重校正地理新書·宅居地》云:“西高東下……徵音居之大吉”。芙蓉村的西面為金子尖左支山脈,東面是一片寬闊的沖積平原,正是“西高東下”的徵音之地,宜陳姓居住。另外在五音風水學理論中,坐西朝東是“徵音”的大利之向,尤其是“坐庚向甲”最為吉利。據筆者勘察,芙蓉村的陳氏宗祠、司馬宅等一些重要的建築物皆為庚甲向,完全符合五音風水學的要求。另外以楊派巒頭風水學來分析,芙蓉村背依金子尖余脈,左面的蒼山尖逶迤起伏,逐伸東南,至港頭村附近,遇江落脈;右側的芙蓉峰奇拔峻秀,漸而折向東北,至里戶村一帶,界水而止,可稱龍虎有情。並且前有楠溪江的“金城”之抱,又擁廣闊的沖積平原,即“寬暢”明堂。四圍峰巒墩阜,攢簇聚會,為村鎮選址難得之佳地。村落布局坐西朝東,完全符合巒頭風水學的要求。因此,筆者敢推斷蒼坡村是宋元時期的一位既精通巒頭風水學理論,又熟悉五音風水學說的“風水大師”為其設計布局的,與李士實無關。

2、“七星八斗”風水布局考

關於李士實在芙蓉村布置“七星八斗”的說法。在2012年4月11日,作者王崇印先生於《中國文物報》上發表“楠溪江芙蓉村耕讀文化”一文中說:

十八世祖陳貴道邀請國師李士實規劃重建村落,當時的村落布局運用風水堪輿中“象”的思想,按“七星八斗”的格局規則設計。所謂“七星”……分別有:殿角紫微星,月台文曲星,長塘街頂金星,下坳門裡木星,下宅角水星,大房祠堂后火星,六房祠堂前土星。“八斗”是根據風水堪輿中的“象”選取八點,然後挖掘成水池。再通過水渠將水引向水池,以“斗”儲水。

a.“七星”的來歷

 “七星”一般是指北方天空排列成斗形(或杓形)的七顆亮星,我們通常稱之為“北斗七星”。漢《春秋運斗樞》:“第一天樞,第二旋,第三璣,第四權,第五衡,第六開陽,第七搖光。第一至第四為魁,第五至第七為標,合而為斗。”在傳統術數中,一般稱“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並沒有發現如芙蓉村的“紫微星、文曲星、金星、木星、水星、火星、土星”稱為“七星”的說法。

b.“八斗”的來歷

《南史·謝靈運傳》云:“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獨得八斗,我得一斗,自古及今共用一斗。奇才博識安足繼之”。可見“八斗”之說是南朝永嘉太守謝靈運稱頌三國魏詩人曹植時用的比喻。後來人們便把“才高八斗”用來比喻文才高超的人。

c.真偽之辨——“北斗七星”還是“七星八斗”?

在傳統喝形風水學之中,唯有“北斗七星”的說法,並沒有“七星”與“八斗”組合的喝形名目。《史記·天官書》云:“北斗七星,所謂‘旋、璣、玉衡、以齊七政”。《甘石星經》云:“北斗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為帝車。”什麼是七政?《尚書大傳》云:“七政者,謂春、秋、冬、夏、天文、地理、人道,所以為政也”。意思說,自然界天地運轉、四時變化、人間世事的吉凶否泰皆由“北斗七星”所決定。《易傳·繫辭上》云:“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古人認為,天文星象與地理山川是暗合的、相通的,人處於天地之間,必須與天地自然保持一致。《河圖帝覽嬉》云:“斗七星,富貴之官也;其旁二星,主爵祿;其中一星,主壽夭。”因此“北斗七星”也就被傳統風水學所引用。早在東晉時期,風水鼻祖郭璞就以“北斗七星”為永嘉郡城喝形布局。《盡世山圖》等風水典籍中皆錄有廖禹的“北斗七星”喝形名目。而“八斗”一詞來源於文人寫作時的“奇想”,非固有的事物。因此,筆者認為“八斗”與“七星”完全屬於不同的概念,兩者組合,不倫不類,並無實質意義。可見“七星八斗”是個“偽名目”,在傳統喝形風水學中沒有這樣的說法。也許是歷代口傳有誤,或者為後人以意穿鑿“弄巧成拙”。正確的名目應該稱“北斗七星”。明正德年間,李士實受邀來到芙蓉村,見該村坐向完美,無從入手,最後喝以“北斗七星”,給予美好的寓意,使之錦上添花,這是有可能的。


十二、“李國師”與岩頭村風水

 

1、“箭鏜鎮蟒”考

關於岩頭村的“箭鏜鎮蟒”的風水布局,清華大學陳志華教授著的《楠溪江中游》一書中說:

李士實還故弄玄虛說,村東的嶼山是一條大蟒幻化的,會對村人不利,所以,在村裡規劃了四條東西向的窄巷,象徵四支“箭”,兩條在東端分叉的小巷,和一條東端曲折的小巷象徵兩把半“鏜”,這七件“武器”就把嶼山大蟒鎮住了,可以保護村人平安。

“箭鏜鎮蟒”之說屬於“厭勝”風水。此派風水師一般先通過喝其“凶形”以製造恐怖,然後施與符咒,或法器,或再喝“克制”之形用來破解,以顯示其道術的高深。“厭勝”風水是歷代江湖術士慣用的招術,從表面上看,“厭勝”風水好像也屬於“喝形”之類。其實不然,兩者之間還是有着根本性區別的。清沈六圃《地學》云:“諸獸多端說不盡,喝形只取名其美”。“喝形”風水的真正意義是取個吉祥、美好的名稱,讓人們有個安穩、愉悅的心理環境。而“厭勝”風水恰恰相反,所呼的名目必須要讓人產生恐懼、不安的心理,以致有求於彼,方能賺錢、出名。譬如筆者於2000年在南京大學參加“世界易經大會”時,一位來自台灣的易友告訴我說,以前在某地曾出現過“雙龍搶珠”與“兩蛇爭燕”的形局之爭,他覺得很迷惑,問我兩者在地理形巒上具體都有些什麼差別?當時我回答說,並沒有巒頭上的差別,唯有心念上的差別,即善與惡之差,正與邪之別。

歷來凡有德行、修為的風水師,巒頭“喝形”是非常謹慎的。廖禹《秘授地學心法正傳》云:“求星體要恕,認星體要詳,此之謂也。使狐疑蓄心而無確然之見,則必置之不可輕焉,非惟傷人,而亦害己,不可不知”。《江西天機地理秘訣》引“廖禹喝形名目”(124局)幾乎全是吉名。清光緒元年重鐫的江西興國《三僚河清廖氏遵修族譜·廖氏祖先墳》中所列的數十個喝形名目也都很美好。當然,李士實也是位純正、理性、並不迷信的風水學家,陳志華教授說他“故弄玄虛”其實是有很大的誤解的,我們不妨看看李士實的《星者》(《白洲詩集》中卷,四十九頁)一詩,便知端詳:

我命在我不在天,人間便是有神仙。

長短若都論甲子,若為論得帝堯前。

可見李士實是位反對“天命論”的學者,並非術士之流。如果當時陳教授看過這首詩的話,也許就不會有以上說法。因此,岩頭村的“嶼山是一條大蟒幻化”的恐嚇語言不可能出自李士實之口,而“箭鏜鎮蟒”的“厭勝”風水布局當然與李士實無關。

2、“糧船泊位”說

按照岩頭村的傳說,明代李士實受金永朴之邀,對該村進行重新規劃。李士實認為,岩頭村的地理形狀象一隻運載糧食的大船,停泊在五涑鳥溪與大楠溪江之濱,在風水學上稱之為“糧船泊位”。琴山由南北向西南凹進,恰似船幫,決定在格局上以船型建村,從琴山山腰接上、下河埄到三尺埄建寨牆,為外側船幫……然後從雙浚頭開始造裡外兩條路,當成纜索,系住岩頭這一巨舸,又在雙浚頭做一方形斗,上置船檔。塔山上建塔為船桅,乘風亭為船帆。

岩頭村始建於宋末元初,至明朝正德年間已有200多年的歷史了,可見當時的村落已經形成一定的規模。與蒼坡、芙蓉村一樣,李士實如果要想全面改建的話是有一定難度的。明張宗道《地理三會集·裁剪》引“廖禹”云:“本吾心之明,發於觀察之精,通而一之,變而盡之,不泥舊規,也自合式,是授受不能盡其術,人事無能與其力,巧由心悟,神與理一,可以與權”。當環境受到限制、人力難以改變的時候,“喝形”風水更能發揮它的功效。李士實根據巒頭形勢特徵,以喝形風水為該村完善布局,這是可信的。而“糧船泊位”說,體現了李士實應權通變、理性務實的風格特徵,深得“廖禹”風水學之真諦。儘管“喝形”風水歷來也存有爭議。不過筆者認為,地理即人理,地理風水很重要,但“心理風水”一樣重要。“喝”出一個形神俱備、吉祥好聽的名稱,並非一般術士能夠達得到的。由此可見,在地理“喝形”風水學的背後,其實蘊藏着深刻的文化內涵。

3、水系布局

郭璞《錦囊經》雲“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永嘉楠溪江之畔的古村落群都有一個相同的特點,即非常重視水利的建設。其中最著名的可算是岩頭村了。該村的金氏先人在村子的西北方約700米的五尺溪雙浚頭築壩浚渠,引清澈的溪水至上花園地段后,分成左右兩支,左支緣北寨牆東流,約120米至貞潔坊南折進士街,約70米后東轉至糧油巷,又約50米重新南拐至新倉巷、老三房,西折耶穌堂,再南折經天主堂后,直至獻義門分流兩涵洞,一出寨牆灌溉爐慶垟大片農田,另一部則分流入麗水湖。

右支為主渠道,平均寬度為2.7m,深度為1.5m,蜿蜒南流,約300米處再分出一支沿橫街東流,后又南折沿中央街至水亭祠前,一部分水東拐至晉宦湖,另一部分北上流入麗映湖;主渠道則沿浚水街繼續南流,約200米至水亭祠的后側(西北方),再轉折向東,約150米至湯山的東北角又分為二支,一支入進宦湖,向東繞過琴嶼,一部分水入麗水湖,一部分轉而向西注入鎮南湖。另一支先形成一個小小的智水湖,再向南,在塔湖廟後進入底下的涵洞流進廟南的右軍池,然後,一部分出村澆灌農田,一部分經森秀軒下的涵洞向東北流入鎮南湖。而鎮南湖和麗水湖都有暗渠穿出堤壩,可泄水澆田。整套水利工程布置得非常巧妙,既可以洗滌飲用,又能灌溉農田、美化環境,當然也符合風水學要求,堪稱楠溪江的“都江堰”。據說,該工程始建於元代晚期,

分享 | |
blog comments powered by Disq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