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易》须是看他卦爻未画以前是怎模样,却就这上见得他许多卦爻象数是自然如此,不是杜撰也。且《诗》则因风俗世变而作,《书》则因帝王政事而作。《易》初未有物,又是悬空说出,当其未有卦画,则浑然一太极。在人则是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一旦发出来,则隂阳吉凶事都在里面。人须是就至静虚中见得这道理,周遍通珑方好,若先靠定一事说,则滞泥不通了,此所谓“洁静精 微,《 易》教也”。(荅王遇)

      看《易》须是看它未画卦爻以前是怎生模样,却就这里看他许多卦爻象数非是杜撰,都是自然如此。未画之前,在《易》只是浑然一理,在人只是湛然一心,都未有一物在,便是寂然不动,喜怒哀乐未发之中也。忽然在这至虚至静之中,有个象方发出许多象数吉凶道理来,所以灵,所以说洁静精 微之谓《易》。《易》只是个洁静精 微 , 若 是如今人说得恁地拖泥带水,有甚理 会 处?(沈僴录)

      未有文字已有此书,谓有此理则可,谓有此书则不可。 (荅呉斗南)

      昔我抱氷炭, 从君识乾坤。始知太极蕴,要妙难名论。谓有宁有迹,谓无复何存。惟应酬酢处,特达见本根。万化自此流,千圣同兹源。旷然逺莫御,惕若初不烦。云何学力微, 未胜物欲昬。 涓涓 始欲达,已被黄流吞。岂知一寸胶,救此千丈浑?勉哉共无斁,此语期相敦。(酬张南轩)

      ? 渊问太极两仪五行。先生曰:“两仪即隂阳,隂阳是气,五行是质。立天之道曰隂与阳,是气。立地之道曰柔与刚,是质。又如人魂是气,体魄是质。”渊又云: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此如母生子,子在母外之义?若二气五行,却是子在母内?”先生曰:“是如此。隂阳、五行、万物各有一太极。”又云:“太极动而生阳,只是如一长物,不免就中间截断说起。其实,动之前未尝无静,静之前又未尝无动。如继之者善也,亦是就此说起。譬之俗语谓自今日为头,已前更不受理意思。”或问太极一隂阳。先生曰:“一隂阳,道也;隂阳,器也。”(廖谦录)

      赵师夏谓心为太极,林学蒙谓心具太极,师夏举以为问。先生曰:“这般处极细难说,看来心有动静,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叶贺孙录)

      “天下之理,无独必有对”,至“足之蹈之”。曰:“真个是未有无对者,看得如此时,果是诧异好笑。然亦有无对者,一隂一阳相对者也,太极却无对,五行中土亦无对。然太极却是与隂阳二物相对,五行中四物与一土对,四物有方,土无方,四物皆资土故也。湖南学者云善无对,不知恶乃善之对。恶者,反乎善者也。”(吴必大录)

      杨至问:“《通书》‘水隂根阳、火阳根隂'与‘五行隂阳、隂阳太极'为一截,‘四时运行,万物终始'与‘混兮辟兮,其无穷兮'为一截。混兮是利贞,诚之复,辟兮是元亨,诚之通,注下自五而一,自五而万之说,则是太极常在贞上,恐未稳。 ” 先生曰:“便是犹有此等硬说处。”(李方子录)

      《易》言太极生两仪,一生二也,所以大衍之数虚一。周子言太极动而生隂,静而生阳,则一在二中。然要其实,一虽生二,依旧只在二中,但《易》摘出说耳。 ( 刘砥录 )

      杨道夫问:“窃谓夫子之道如太极,天下之事如物之有。万物虽有万,而所谓太极者则一。大极虽一,而所谓物之万者未尝亏也。至于曽子以忠恕形容一贯之妙,亦如今人以性命言太极也。不知是否?”曰 : “太极便是一,到得生两仪时这太极便在两仪中,生四象时这太极便在四象中,生八卦时这太极便在八卦中。”(杨道夫录)

      太极中全是具一个善,若三百八十四爻中有善有恶,皆隂阳变化以后方有。(叶贺孙录)

      程大昌问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先生荅云:“熹恐此道字即《易》之太极,一乃阳数之竒,二乃隂数之耦,三乃竒耦之积。其曰二生三者,犹所谓二与一为三也。若直以一为太极,则不容复言道生一矣。详其文势,与列子‘易变而为一'之语正同。所谓一者,皆形变之始耳,不得为非数之一也。”(荅程大昌)

      太极之义,正谓理之极致耳。有是理即有是物,无先后次序之可言,故曰“《易》有太极”,则是太极乃在隂阳之中,而非在隂阳之外也。今以大中训之,又以乾坤未判,大衍未分之时论之,恐未安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今论太极而曰其物谓之神,又以天地未分、元气合而为一者言之,亦恐未安也。有是理即有是气,气则无不两者,故《易》曰“太极生两仪”,而老子乃谓道先生一,而后一乃生二,则其察理亦不精矣。老庄之言之失,大抵类此,恐不足引以为证也。(荅程逈)

      熹前书所谓太极不在隂阳之外者,正与来教所谓不倚于隂阳而生隂阳者合。但熹以形而上下者,其实初不相杂,故曰在隂阳之中。吾丈以形而上下者,其名不可相杂,故曰不在隂阳之外。虽所自而言不同,而初未尝有异也,但如今日所引旧说,则太极乃在天地未分之前而无所与,于今日之为隂阳,此恐于前所谓不倚于隂阳而生隂阳,有自相矛盾处,更望详考见教。(荅程逈)

      《太极图》立象尽意,剖析幽 微 ,周子盖不得已而作也。观其手授之意,盖以为唯程子为能受之,程子之秘而不示,疑亦未有能受之者尔。夫既未能黙识于言意之表,则道聴涂说,其弊必有甚焉。近年已觉颇有此弊矣。观其《荅张闳中书》云书虽未出,未尝不传,第患无受之者,及《东见录》中论横渠清虚一大之说,使人向别处走,不若且只道敬,则其 微意亦可见矣。若西铭则推人以知天,即近以明逺,于学者之用为尤切,非若此书详于天而略于人,有不可以骤而语者也。孔子雅言,《诗》、《书》、执礼,而于《易》则鲜及焉,其意亦犹此耳。韩子曰:“尧舜之利民也大,禹之虑民也深。”其周子、程子之谓乎?熹向所谓 微意者如此,不识高明以为如何?(荅张栻)

      《太极图》无极而太极上一圈即是太极,但挑出在上。(汤泳录 )

      太极一圈便是一画,只是撒开引长一画。(同上)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四象、八卦皆有形状,至于太极有何形状?故周子曰“无极而太极”,正谓无此形状而有此道理耳。(吴必大录)

      周子太极之书,如《易》六十四卦,一一有定理,毫发不差,自首至尾,只不出隂阳二端而已。始处是生生之初,终处是已定之理。始有处说生,已定处说死,死则不复变动矣。(徐 ? 录)

      周先生《太极通书》便只是衮这几句,易之为义也,只是如此,只是隂阳交错、千变万化皆从此出,故曰“《易》有太极”,这一个便生两个,两个便生四个,四个便生八个,八个便生十六个,十六个便生三十二个,三十二个便生六十四个,故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圣人所以说出时,只是使人不迷于利害之涂耳。(林夔孙录)

      或问:“《太极图》下二圈,固是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是各有一太极也。如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方始万物化生。《易》中却云‘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是如何?”先生曰:“太极所说,乃生物之初,隂阳之精自凝结成两个,后来方渐渐生去。万物皆然,如牛羊草木皆牝牡,一为阳一为隂。万物有生之初,亦各自有两个,故曰二五之精,妙合而凝,隂阳二气,更无停息。如金木水火土是五行,分了又三属阳二属隂,然而各又有一隂一阳,如甲便是木之阳,乙便是木之隂,丙便是火之阳,丁便是火之隂,只这个隂阳更无休息,形质属隂,其气属阳。金银坑有金银矿,矿便是隂,其光气为阳。”(叶贺孙录)

      问:“《太极图》自一而二,自二而五,即推至于万物。《易》则自一而二,自二而四,自四而八,自八而十六,自十六而三十二,自三十二而六十四,然后万物之理备。西铭则止言隂阳,《洪范》则止言五行,或略或详,皆不同,何也?”先生曰:“理一也,人所见有详略耳,然道理亦未始不相值也。” (李闳祖录)

      论横渠《正蒙》,说道体处,如“太和”、“太虚”、“虚空”云者,止是说气。说聚散处,其流乃是个大轮回。盖其思虑攷索所至,非性分自然之知。若语道理,惟是周子说“无极而太极”最好,如“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亦说得有理。“由气化,有道之名”,如所谓“率性之谓道”是也。然使明道形容此理,必不如此说。伊川所谓“横渠之言诚有过者,乃在《正蒙》”,“以清虚一大,为万物之原,有未安”等语,概可见矣。(万人杰录)

      来书反复,其于“无极太极之辨”详矣,然以熹观之,伏羲作《易》自一画以下,文王演《易》自乾元以下,皆未尝言太极也,而孔子言之。孔子賛《易》自太极以下,未尝言无极也,而周子言之。夫先圣后圣,岂不同条而共贯哉?若于此有以灼然实见太极之真体,则知不言者不为少,而言之者不为多矣,何至若此之纷纷哉?今既不然,则吾之所谓理者,恐其未足以为羣言之折衷,又况于人之言有所不尽者,又非一二而已乎?既蒙不鄙而教之,熹亦不敢不尽其愚也。且夫《大传》之太极者何也?即两仪、四象、八卦之理,具于三者之先而緼于三者之内者也。圣人之意正以其究竟至极,无名可名,故特谓之太极,犹曰举天下之至极,无以加此云耳,初不以其中而命之也。至如“北极之极”、“屋极之极”、“皇极之极”、“民极之极”,诸儒虽有解为中者,盖以此物之极,常在此物之中,非指极字而训之以中也。极者,至极而已。以有形者言之,则其四方八面辏将来,到此筑底更无去处,从此推出四方八面都无向背,一切停匀,故谓之极耳。后人以其居中而能应四外,故指其处而以中言之,非以其义为可训中也。至于太极则又初无形象、方所之可言,但以此理至极而谓之极耳。今乃以中名之,则是所谓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一也。《通书》理性命章,其首二句言理,次三句言性,次八句言命,故其章内无此三字,而特以三字名其章以表之,则章内之言固已各有所属矣。盖其所谓灵、所谓一者乃为太极,而所谓中者乃气禀之得中,与刚善、刚恶、柔善、柔恶者为五性,而属乎五行,初未尝以是为太极也。且曰中焉止矣,而又下属于二气五行化生万物之云,是亦复成何等文字义理乎?今来喻乃指其中者为太极,而属之下文,则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二也。若论无极二字乃是周子灼见,道体逈出常情,不顾旁人是非,不计自己得失,勇往直前,说出人不敢说底道理,令后之学者晓然见得太极之妙。不属有无,不落方体,若于此看得破,方见得此老真得千圣以来不传之秘,非但“架屋下之屋”、“叠牀上之牀”而已也。今必以为未然,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人言之意者三也。至于大传既曰“形而上者谓之道”矣,而又曰“一隂一阳之谓道”,此岂真以隂阳为形而上者哉?正所以见一隂一阳虽属形器,然其所以一隂而一阳者是乃道体之所为也。故语道体之至极,则谓之太极。语太极之流行,则谓之道。虽有二名,初无两体,周子所以谓之无极。正以其无方所、无形状,以为在无物之前,而未尝不立于有物之后;以为在隂阳之外,而未尝不行乎隂阳之中;以为通贯全体,无乎不在,则又初无声臭影响之可言也。今乃深诋无极之不然,是直以太极为有形、有方所矣,直以隂阳为形而上者,则又昧于道器之分矣;又于形而上者之上,复有况太极乎之语,则是又以道上别有一物为太极矣。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四也。至熹前所谓“不言无极,则太极同于一物,而不足为万化根本;不言太极,则无极沦于空寂,而不能为万化根本”,乃是推本周子之意,以为当时若不如此两下说破,则读者错认语意,必有偏见之病,闻人说有即谓之实有,见人说无即以为真无耳。自谓如此说得周子之意,已是大煞分明,只恐知道者厌其漏泄之过甚,不谓如老兄者乃犹以为未穏而难晓也。请以熹书上下文意详之,岂谓太极可以人言而为加损者哉?是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五也。来书又谓《大传》明言《易》有太极,今乃言无,何耶?此尤非所望于髙明者。今夏因与人言《易》,其人之论正如此,当时对之,不觉失笑,遂至被劾。彼俗儒胶固,随语生解,不足深怪。老兄平日自视为如何,而亦为此言邪?老兄且谓《大传》之所谓“有”,果如两仪、四象、八卦之有定位,天地五行万物之有常形邪?周子之所谓“无”,是果虚空断灭,都无生物之理邪?此又理有未明而不能尽乎人言之意者六也。老子复归于无极,乃无穷之义,如庄生入无穷之门,以游无极之野云尔,非若周子所言之意也。今乃引之而谓周子之言实出乎彼,此又理有未明而不尽乎人言之意者七也。高明之学,超出方外,固未易以世间言语论量,意见测度,今且以愚见执方论之,则重使世俗观笑。既而思之,若遂不言,则恐学者终无所取正。较是二者,宁可见笑于今人,不可得罪于后世。是以终不获已,而竟陈之,不识老兄以为如何?(荅陆九渊)

      来书云直以隂阳为形器(止)、道器之分哉。荅曰:“若以隂阳为形而上者,则形而下者复是何物?更请见教,若熹愚见与其所闻,则曰凡有形有象者,皆器也;其所以为是器之理者,则道也。如是则来书所谓始终、晦明、竒耦之属,皆隂阳所为之器,独其所以为是器之理,如目之明、耳之聦、父之慈、子之孝乃为道耳。如此分别,似差明白,不知尊意以为如何?此一条亦极分明,切望略加思索,便见愚言不为无理,而其余亦可以类推矣。”(同上)

      六月一日,林黄中来相访,问曰:“向时附去《易解》,其间恐有未是处,幸见谕。”予应之曰:“大凡解经,但令纲领是当,即一句一义之间,虽有小失,亦无甚害。侍郎所著却是大纲领处有可疑者。”林问:“如何是大纲领处可疑?”予曰:“《系辞》所谓‘《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是圣人作《易》纲领次第,惟邵康节见得分明。今侍郎乃以六画之卦为太极,中含二体为两仪,又取二互体通为四象,又颠倒看二体及互体通为八卦。若论太极,则一画亦未曽有,何处便有六画底卦来?如此恐倒说了。兼若如此,即是太极包两仪,两仪包四象,四象包八卦,与圣人所谓生者,意思不同矣。” 林曰:“惟其包之,是以能生之。包之与生,实一义尔。”予曰:“包如人之怀子,子在母中;生如人之生子,子在母外,恐不同也。”林曰:“公言太极一画亦无,即是无极矣。圣人明言《易》有太极,而公言《易》无太极,何耶?”予曰:“太极乃两仪、四象、八卦之理,不可谓无,但未有形象之可言尔。故自此而生一隂一阳,乃为两仪,而四象八卦又是从此生,皆有自然次第,不由人力安排。然自孔子以来,亦无一人见得,至邵康节然后明其说,极有条理意趣可玩,恐未可忽。更详之。”林云:“著此书正欲攻康节尔。 ” 予笑语之曰:“康节未易攻,侍郎且更子细,若此论不改,恐终为有识者所笑也。”林艴然曰:“正要人笑。”(记林栗辨易)

      《太极》“中、正、仁、义”之说,若谓四者皆有动静,则周子于此便列四者之目为剰语矣。但熟玩四字指意,自有动静,其于道理极是分明。盖此四字便是元亨利贞四字(仁元,中亨,义利,正贞),元亨一通一复,岂得为动静乎?近日深玩此理,觉得一语嘿,一起居,无非太极之妙,正不须以分别为嫌也。(荅张敬夫)

      夫易,变易也,兼指一动一静、已发未发而言之也。太极者,性情之妙也,乃一动一静、未发已发之理也,故曰《易》有太极,言即其动静、阖辟而皆有是理也。若以易字専指已发为言,是又以心为已发之说也。此固未当, 程 先生言之明矣,不审尊意以为如何?(荅呉翌)

      易之为义,乃指流行变易之体而言。此体生生,元无间断,但其间一动一静,相为始终耳。程子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其体则谓之易,其理则谓之道,其用则谓之神,正谓此也。此体在人则心是已,其理则所谓性,其用则所谓情,其动静则所谓未发已发之时也。此其为天人之分虽殊,然静而此理已具,动而此用实行,则其为易一也。若其所具之理、所行之用合而言之,则是易之有太极者。昨来南轩尝谓太极所以明动静之蕴,盖得之矣。来喻以不易、变易为未发、已发恐未安。试以此说推之,非惟见得易字意义分明,而求仁用力要处,亦可得矣。(荅呉猎)

      至静之时,但有能知能觉者,而无所知所觉之事,此于易卦为纯坤,不为无阳之象。若论复卦,则须以有所知觉者当之,不得合为一说矣。故康节亦云:“一阳初动处,万物未生时。”此至 微 至妙处,须虚心静虑方始见得。若怀一 点偏主,彊说意思,即方寸之中,先自扰扰矣,何縁能察得彼之同异耶?(荅吕祖俭)

      所云未发不可比纯坤,而当为太极,此却不是小失,不敢随例放过。且试奉扣,若以未发为太极,则已发为无极耶?若谓纯坤不得为未发 , 则宜以何卦为未发耶?窃恐更宜静坐,放教心胷虚明浄洁,却将《太极图》及十二卦画安排顿放,令有去着,方可下语,此张子所谓“濯去旧见,以来新意”者也。如决不以为然,则熹不免为失言者,不若权行倚阁之为愈,不能如此,纷拏彊聒,徒费心力,有损而无益也。(同上)

      以未发为太极,只此句便不是,所以下文一向差却。未发者,太极之静;已发者,太极之动也。湏如此看得方无偏滞,而两仪、四象、八卦、十二卦之说皆不相碍矣。(同上)

      问太极动而生阳云云。先生荅云:“此段尤多可疑,请且就《通书》太极体认,令此数项歴落分明,未要添入复卦、震、咸、性情等说,夹杂得都不明不济事也。震、咸尤无干涉,性情之义亦非是,须各自看乃佳。”(同上)

      问动而生阳。元未有物,且是如此动荡,所谓化育流行也。静而生隂,隂主凝,然后万物各正性命。问继之者善之时,此所谓性善,至成之者性,然后气质各异,方说得善恶。先生曰:“此既谓之性,则终是未可分善恶。”(廖徳明录)

      问:“隂阳若以推行言之不过一气之运而已,所谓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也。以阖辟言之则有两物,所谓分隂分阳两仪立焉也。既曰隂阳又曰柔刚者,隂阳以气言,刚柔则有形质矣,此犹四象之有老少,亦如以子午卯酉分言隂阳也,不知是否?”荅曰:“阖辟与动静无异,《易》中以对待言者自多,不必引此也。”(荅董铢)

      隂阳有个流行底,有个定位底。一动一静互为其根,便是流行底,寒暑往来是也;分隂分阳两仪立焉,便是定位底,天地上下四方是也。易有两义,一是变易,便是流行底;一是交易,便是对待底。如魂魄以二气言之,阳是魂,隂是魄。以一气言之,则伸者为魂,屈者为魄。(黄义刚录)

      太极、中正、仁义之说,玩之甚熟,此书条畅洞达绝无可疑,只以乾元亨利贞五字括之,亦自可尽,大抵只要识得上下主賔之辨耳。(荅何镐)

      问:“《太极图》何以不言礼智而言中正?莫是此图本为发明易道,故但言中正,是否?”曰:“亦不知是如何,但中正二字较有力。”(李闳祖录)

      太极传言中正仁义。中仁言用,正义言体,义便有裁制一定之体。(呉必大录)

      或问太极,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之说。荅曰:“中正仁义本无先后,此四字配金木水火,而言中有礼底道理,正有智底道理。如干之元亨利贞,元即仁,亨即中,利即义,贞即正,皆是此理。至于主静一辞,盖是以正与义为体,中与仁为用,圣人只是主静,自有动底道理。譬如人说话必须是先沉黙,然后可以说话,盖沉黙中便有个言语底意思。”(周谟记问)

      问:“《太极图》中言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何也?”先生曰:“中正仁义分属动静,而圣人则主于静。盖正所以能中,义所以能仁。克己复礼,义也,故能仁。《易》言‘利贞者,性情也'。元亨是发用处,必至于利贞乃见干之实体。万物到秋冬收敛成实,方见得它本质,故曰性情,此亦主静之说也。”(董铢录)

      《太极图》言大哉易乎,只以隂阳刚柔仁义,及言“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而止。人之生死,亦只是隂阳二气屈伸往来耳。(呉必大录)

      黄干问:“ 向者先生说周子、康节说太极只说二个,《易》中是说三个。”曰:“也即是这个。但周子与康节和隂阳衮说,《易》中便擡起说。周子言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隂。如言太极动是阳,动极而静,静便是隂,动时便是阳之太极,静时便是隂之太极。盖太极即在隂阳里,如‘《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则先从实理处说,若论其生则俱生,太极依旧在隂阳里,但言其次序,须有这实理,方始有隂阳也。其理则一,虽然自见,在事物而观之,即隂阳函太极,推原其本,则太极生隂阳。”(刘砥录)

      隂阳五行,康节说得法密,濓溪说得理透。《闻见录》载伊川语云惟见周茂叔论此。张钦夫不以为然。看得来是有这个说话。(萧佐录)

      骧问:“ 邵 先生说无极之前,无极如何说前?”先生曰:“邵子就图上说循环之意,自姤至坤是隂含阳,自复至干是阳分隂,复坤之间乃无极,自坤反姤是无极之前。”(杨道夫录)

      康节云“天向一中分造化,人从心上起经纶”,多少平易实见,得者自别。又问“一中分造化”。曰:“本是一个而消息盈虚,便生隂阳,事事物物皆恁地有消便有息,有盈便有虚,有个面便有个背。”道夫曰:“这便是自然,非人力之所能为者。”曰:“这便是生两仪之理。”(同上)

      熹看了康节易了,都看别人底不得。他说那“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又都无甚玄妙。只是从来更无人识杨子《太玄》一玄、三方、九州、二十七部、八十一家,亦只是这个他却识。只是他以三为数,皆无用了。他也只是见得一个麄底道理,后来便都无人识。老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亦剩说了一个道,便如太极生阳,阳生隂,至二生三,又更都无道理。后来五峯又说一个云云,便是太极函三为一意思。(叶贺孙录)

      问:“先生说‘太极有是性,则有隂阳、五行'云云,此说性是如何?”曰:“想只是熹旧时说耳,近思量又不然,此性字为禀于天者言之。若太极只当说理,自是移易不得。《易》言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则谓之善,至于成之者方谓之性,此谓天所赋于人物,人物所受于天者也。”(徐 ? 录)

      或求先生拣《近思录》。先生披数板云:“也拣不得。”乆之,乃曰:“无极而太极,不是说有个物事光辉辉地在那里,只是说这理。当初皆无一物,只是有此理而已。既有此理便有此气,既有此气便分隂阳,以此生许多物事。惟其理有许多,故物亦有许多。以小而言之,则(此下疑有脱句)无非是天地之事;以大而言之,则君臣、父子、夫妇、朋友,无非是天地之事,只是这一个道理,所以君子脩之吉,小人悖之凶。而今看他说这物事、这机闗,一下拨转,后卒乍栏他不住。圣人所以一日二日万几,兢兢业业,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只是大化恁地流行,随得是便好,随得不是便遏他不住。存心养性,所以事天也。夭夀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所以昨日说西铭都相穿透,所以《太极图》说五行一隂阳也,隂阳一太极也,二气交感,所以化生万物。这便是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只是说得有详略、有急缓,只是这一个物事。所以万物到秋冬时各自收敛闭藏,忽然一一春来各自发越条畅,这只是一气,一个消一个息。只如人相似,方其黙时便是静,及其语时便是动。那个满山青黄碧绿,无非是这太极。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智者见之谓之智,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鲜矣。是那一隂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所以 周先生《太极通书》只是衮这许多句,继之者善是动处,成之者性是静处;继之者善是流行出来,成之者性则各自成个物事;继善便是元亨,成性便是利贞。及至成之者性,各自成个物事,恰似造化都无可做了,及至春来又流行出来,又是继之者善,譬如禾榖一般,到秋敛冬藏,千条万穟自各成一个物事了,及至春又各自发生出,以至人物,以至禽兽皆是如此。且如人,方其在胞胎中,受父母之气,则是继之者善,及其生出,又自成一个物事,则是成之者性也。既成其性,又自继善,只是这一个物事。今年已生了,明年又生出一副当物事来,又继之者善,又成之者性,只是这一个物事衮将去。所以仁者见之谓之仁,只是见那发生处,智者见之谓之智,只是见那成性处,到得百姓日用而不知,则不知这物事矣。所以《易》只是个隂阳交错,千变万化,故曰“《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圣人所以说出来时,只是使人不迷乎利害之途。(黄义刚录)

      甘节问:“天道流行发育万物,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是此性随所生处便在否?”先生应曰:“一物各具一太极。”

      张乖崖曰:“阳是人有罪而未书,案子尚变得;隂是已书,案子更变不得。”此人曽见希夷来,言亦似《太极图》。”

      梁文叔云:“太极兼动静而言。”先生曰:“不是兼动静,太极有动静也。”(林恪录)

      问:“‘太极者本然之妙,动静者所乗之机也。'如何?”先生曰:“太极,理也;动静,气也。气行则理亦行,二者尝相依,而未尝相离也。太极犹人,动静犹马,马所以载人,人所以乗马。马之一出一入,人亦与之一出一入。盖一动一静,而太极之妙未尝不在焉。此所谓所乗之机,无极、二五所以妙合而凝也。”(董铢录)

      太极非是别为一物,即隂阳而在隂阳,即五行而在五行,即万物而在万物,只是一个理而已,因其极至,故名曰太极。(辅广录)

(《文公易说》卷一,王天宗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