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泉先生（无极山人）在其《和谐论》“自序”中说，“法治制时代是不完善的，需要同时加入德治，因为法治治标属阳，德治治本属阴，‘一阴一阳谓之道’，才能治好这个几十亿人口的地球文明社会。”林先生进而总结到，“建立和谐社会的一个根本命题是建立‘法治加德治’的整治制度。”

　　大师借助阴阳论表达了儒家学说的一个核心命题：“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孟子·公孙丑上》） 以柔克刚、攻心为上不仅是我国古代政治家梦寐以求的施政策略，也是我国古代兵家制胜的理想手段。

　　大师由阴阳学说推导出的“法治加德治”模式，与欧洲的“后马克 思主义”理论不谋而合。

　　葛兰西（Antonio Gramsc）把“古典马克思主义学说”（classical Marxism）的“上层建筑”（superstructure）分为“政治社会”(political society)和“市民社会”(civil society)，并进而提出了“文化争霸论”(cultural hegemony)。阿尔都塞（Louis Althusser）把“国 家机器”分为“强制性国 家机器”（repressive state apparatuses）和“意识形态国 家机器”（ideological state apparatuses）。哈贝马斯（Jurgen Habermas）确立了国家——市民社会——公共领域的（public sphere）的三元结构论，并系统论述了“公共领域”的主要功能是确立合法性（legitimacy）。如今，任何政府都无法单独依赖“强制性国 家机器”来维护社会的长治久安；社会越发达，“意识形态国 家机器”的作用就越突出。

　　从一定意义上讲，中国的孔孟之道和欧洲的“后马克思主义者”侧重于国家治理。而今天，随着全球化和信息化的发展，“公民社会”或“公共领域”都已全球化（globalised），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了“后国家治理”时代。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小心应对的现实。个中厉害，我们可以从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办公厅主任令计划日前罕见发表的一篇文章中管窥一二。令计划表示党的各级官员“要注意国际因素的国内效应与国内因素的国际影响，密切关注国际社会对国内政策和国内问题的反映，妥善因应国际社会的关切，营造积极友善的国际舆论环境，使中国发展获得更多的国际支持，在深刻变动的国际格局中赢得主动。”

　　而美国人的目光则早已穿越北美大陆扫向全球，早就雄心勃勃地谋划着“全球治理”。20世纪80年代，美国哈佛大学肯尼迪政治学院的约瑟夫·奈教授提出了“软实力”（soft power）概念，用以指军事、经济之外的非强制性的第三维实力，即“通过劝说和魅力而非威胁或军事手段来影响别国的能力”。美国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访问学者约书亚·科兰兹克(Joshua Kurlantzick)在其新著《魅力攻势——中国软力量如何改变世界》中则把“软实力”界定为“军事力量以外的其他一切力量，包括经济力量、外交力量和文化力量”。显然，科兰兹克的定义要比约瑟夫的理解宽泛得多。

　　遗憾的是，虽然美国政府在公共外交方面下足了气力，但美国的国际形象却是每况愈下。于是，发明了“软实力”概念的美国人开始了反省。反省的重要成果之一便是今年11月6日推出的“聪明实力”（smart power）报告。“聪明实力”是结合“软实力”与“硬实力”之所长，超越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该报告是由美国前副国务卿理查德·阿米蒂奇和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领导的跨党派“聪明实力委员会”提出的外交方略。

　　与此同时，美国官方智库“东西中心”(East-West Center)主席Charles E. Morrison和高级研究员Peter A. Petri在近日共同发表的文章中建议，美国在处理与亚太国家关系时，应该进一步整合非政府力量，应该重新审视传统的“软实力”运用模式。

　　由上可见，中国的“德治”论、欧洲的“后马克 思主义”学说，与美国的“软实力”“聪明实力”虽一脉相承，但又具有质的区别。美国人的理论创新能力，以及对这些理论成果的传播能力与应用能力，颇值得我们反省、学习。

主要参考文献

　　1. Charles E. Morrison and Peter A. Petri. “Renewing the Pacific Partnership”. http://www.eastwestcenter.org/news-center/news-releases/renewing-the-pacific-partnership/
　　2．“Soft Power and Public Diplomacy”.http://www.cgp.org/index.php?option=article&task=default&articleid=314. March 20, 2006
　　3．毕研韬. “浅谈整合型国际传播学的建构”.载《用信息颠覆世界》.香港：合一文化出版社. 2007年9月
　　4．林清泉（无极山人）.《和谐论》
　　5. 王雅平.“中国的软力量与中美关系”.《卡内基中文网》.2007年10 月25日
　　6．令计划罕见撰文 呼吁官员提高引导舆论能力.http://www.singtaonet.com/china/200711/t20071115_668900.html. 2007年11月15日
　　7．美国正酝酿聪明实力 软硬兼施挽回国际形象. http://www.singtaonet.com/america/200711/t20071114_668693.html. 2007年11月14日

　　（毕研韬　作者系海南大学传播学研究中心主任、副教授。本文由《光明网-光明观察》首发。转载请注明作者和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