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以養正:《周易》中的啟蒙教育思想(鍾葵)

蒙以養正:《周易》中的啟蒙教育思想(鍾葵)

 


 

《孔子授業圖》資料圖片
 

《陸績懷橘遺母》資料圖片

  周易系列之蒙卦

  《周易》蒙卦闡述的啟蒙教育思想和方法,在我國教育發展史上具有開創意義。它主張激發孩子的求知慾,讓孩子主動要求學習,強調“蒙以養正”,把培養良好的品德放在第一位。這種教育理念,即使到了今天,也是不可更改的。

  萬物生成以後就要接受啟蒙教育

  本期談談《周易》的第四卦——蒙卦。我們知道,《周易》第一卦是乾卦,第二卦是坤卦,第三卦是屯卦,為什麼第四卦是蒙卦呢?按“序卦傳”的說法,是因為“有天地(乾為天,坤為地),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故受之以屯。屯者,盈也;屯者,物之始生也。物生必蒙,故受之以蒙。蒙者,蒙也,物之穉也”。“蒙”即蒙昧、幼稚的意思,也有啟蒙、教育的含義。“穉”即“稚”,“物之穉”指萬物的幼稚蒙昧時期。當萬物生成以後,就要接受啟蒙教育,所以《周易》的作者把蒙卦排在屯卦之後。

  除有以上含義外,《周易》前四卦的排列方式還顯示了貫通全書的卦序規律。從卦形來看,乾卦六爻純陽,坤卦六爻純陰,如果把這兩個卦擺在一起進行橫向對比,可發現相同位置的爻都陰陽相反,如乾卦初爻是陽爻,坤卦初爻是陰爻,二至上各爻也是如此。這種卦形的變化,稱為“相錯”,即乾坤二卦互為“錯卦”。再看看屯卦和蒙卦的卦形,屯卦是坎上震下,蒙卦是艮上坎下,如果把屯卦倒轉過來,就成了蒙卦,反之也一樣。這種卦形的變化,稱為“相綜”,即屯卦和蒙卦互為“綜卦”。第四卦之後的各卦,也是兩兩配對,其關係不是“相錯”就是“相綜”(其中有些配對卦既“相錯”又“相綜”),如第五卦需卦與第六卦訟卦的關係是“相綜”,第六十一卦中孚卦與第六十二卦小過卦的關係是“相錯”,而泰卦和否卦,既濟卦和未濟卦,則“相錯”又“相綜”。

  《周易》各卦的這種排列方式,在“繫辭”中已有暗示,即“參伍以變,錯綜其數”,表明事物的變化是錯綜複雜的,觀察事物的變化不僅要看事物本身,還要從相對的角度看,以及從相反的情況看。

 


 

  啟蒙教育要以培育品德為首要任務

  言歸正傳,現在來探討一下蒙卦的“卦辭”和“爻辭”的含義。前面說過,蒙卦的主題是啟蒙和教育,其“卦辭”是這樣說的:“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這一卦,以下卦的“九二”為主體,這一爻居下卦中位,又與“六五”陰陽相應,具備啟蒙的資格和能力,因而“亨”,表明師資力量是做好啟蒙教育的關鍵。下一個問題是:如何引導和教育兒童?“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之語源於卦象,因太複雜,在這裡不詳談,我們只要領會其意思就可以了。這句話的意思是,教育者不必強迫孩子去學習各種知識,而是要激發孩子的求知慾,讓孩子主動要求學習,這樣才能得到最好的啟蒙效果。

  “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一句,是用成人的卜筮行為比喻啟蒙教育,也源於卦象。什麼是蒙?心中有疑惑便是蒙。在古代,人們有疑惑便通過卜筮來決疑,《周易》這本書,原來就是一本用於卜筮的工具書,後來才逐漸變成富含哲理的經典。對於古人來說,卜筮行為是神聖的,同一件事只能卜筮一次,如果一而再再而三卜問,便有褻瀆神靈之嫌。成人有疑惑要問卜,小孩有疑問,就要問老師。對於小孩的疑問,第一次可以告訴他,如果老是問同樣的問題,就成為“瀆”,亦即冒犯,就不要再告訴他。這樣做的目的,是培養孩子的遵師重道意識,不能把老師的話當兒戲。

  對孩子進行啟蒙教育,其最終的目的是什麼?“彖傳”說:“蒙以養正,聖功也。”意思是,啟蒙是為了培養孩子走上正道,這是神聖的事業。蒙卦精神給教育工作者帶來什麼啟示?“大象”說:“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蒙卦的上卦是艮卦,象徵山,下卦是坎卦,象徵水,故蒙卦有“山下出泉”之象。此外,艮卦又代表君子,為果,為堅,互卦震(由蒙卦第二、三、四爻組成)代錶行動,故稱“果行”。震卦又象徵生命和道德,故稱“育德”。全句的意思是,山下流出的泉水,開始是潺潺溪流,繼而成為滔滔江河,最終匯入大海,滋養萬物。君子(指教育工作者)應當效法這一卦的精神,以果敢的行動,堅定不移地從事教育事業,啟蒙教育孩子,要以培育品德為首要任務。不難看出,蒙卦所闡述的啟蒙教育理念,與儒家所倡導的教育思想基本上是一致的。

  蒙卦還涉及婚姻和抵禦外敵等問題

  蒙卦的“爻辭”,不僅談到啟蒙教育,還涉及婚姻、抵禦外敵等問題。初爻為陰爻,“爻辭”是:“發矇,利用刑人,用說桎梏,以往吝。”“發矇”即啟蒙,“刑”與“型”同,有“法”的含義,“說”即“脫”。全句的意思是,進行啟蒙教育,要樹立模型和榜樣,使童蒙有所法式,得以成人,遵紀守法,這樣才能避免走上犯罪道路。這一爻說明啟蒙教育要樹立榜樣,從小培養孩子的法紀意識。

  第二爻為陽爻,“爻辭”是:“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此爻居上下二陰爻之中,故曰“包蒙”。陽爻為男子,有“六五”陰爻來應,可比喻男人娶媳婦,故曰“納婦,吉”。互卦震為長子,上卦艮為家,第二爻和第五爻相應,故曰“子克家”,即說長子娶媳婦后能使家庭興旺。

  第三爻的含義也涉及戀愛婚姻。“爻辭”說:“勿用取女,見金夫,不有躬,無攸利。”這一爻為陰爻,代表女性。“取”即“娶”。此爻雖與“上九”的陽爻“金夫”相應,但受第四和第五兩陰爻所阻,前進不得。“爻辭”認為,這種只喜歡“高富帥”的女子娶不得。

  第四爻是陰爻,其“爻辭”只有三個字:“困蒙,吝。”此爻上下二爻皆陰,與之相應的“初六”也是陰爻,同性相斥,故曰“困蒙”,陷入困頓苦惱之中。“小象”說:“困蒙之吝,獨遠實也。”“實”指陽爻,蒙卦其他陰爻皆近陽,唯獨此爻遠離光明,被困於蒙昧之中孤立無援。

  第五爻即“六五”,居上卦之中,與“九二”陰陽相應,因此相當吉利。“爻辭”說:“童蒙,吉。”此爻居艮卦之中,艮為兒童少年,故曰“童蒙”。上面是“上九”陽爻,稱為“承”陽,也是吉利的。所以“小象”說:“童蒙之吉,順以巽也。”從教育的角度看,此爻可代表被教育者,“上九”可代表長者,“九二”可代表老師,被教育者既尊敬順從長者,又聽老師的教導,當然吉利了。


  到了“上九”爻,話題又轉換了,這是《周易》“爻辭”常有的現象,皆因所有“爻辭”均依象立言,象變則辭變。“上九”的“爻辭”是:“擊蒙。不利為寇,利禦寇。”如果不懂易象,此“爻辭”頗為費解。“上九”陽剛居最高位,有攻擊的態勢,故曰“擊蒙”。與“六三”相應,“六三”在坎卦中,坎為險為寇,但“上九”如與“六三”相應為寇必不利,為何?因“上九”已居最上位,進必有災。所以只能堅守。因上卦艮有堅守之義,“上九”之下又有三陰爻成坤象,坤為民眾,有民眾擁護,當然有利於抵禦外侮了。  來源: 廣州日報(廣州)